星輝灑落之地

章十六　太過強烈的、人們的思念（上）

　　鑿齒眼中的殺意更甚，體內直接暴起妖炁狂追李宗兩人。

　　「注意看，這就是兼修派的打法。」葉瑋珊凝視著戰局，藉著這個機會低聲向謝、黃兩人解釋道：「他們修煉的時……」

　　因為類似的話自己早就聽過好幾遍了，沈洛年放任這些話語從左耳進、右耳出，只是愉悅地看著鑿齒被耍得團團轉，接著又暴怒地直攻郭家念，把人打得飛摔出去。

　　這就是沈洛年先前打的主意，自己無法主動殺了那兩個李宗，私底下殺也會留下痕跡，那麼，就把這一切弄得像場意外吧，借鑿齒這把刀把討厭的人除掉。

　　「葉組長，那是什麼？」沈洛年往後瞥一眼，吳中尉正焦急地問葉瑋珊。

　　「那是妖怪，」葉瑋珊目光不離戰場，迅速地說：「叫部隊準備，如果我們頂不住，就開槍射殺妖怪。」

　　吳中尉故作鎮靜點頭，但在沈洛年看來他跟後面的士兵一樣都充滿恐懼。戰士感到害怕就不配稱作戰士了，只不過是拖油瓶。

　　突然，葉瑋珊頓足，惱怒地埋怨了聲。

　　卻是心地善良的賴一心看到鑿齒正要殺掉郭家念時，銀槍格擋，短矛被突如横來的銀槍挑掉、失了準頭，火氣衝腦的鑿齒也不管賴一心的靠山是如此強大，改為跟他纏鬥。而也因鑿齒的注意力現在都放在賴一心身上，李宗兩人得以找回自己的戰鬥步調，繼續遠打近攻地來回攻擊，造成的傷口極淺，卻也讓鑿齒開始失去理智地大肆攻擊。

　　沈洛年也覺得惱怒，不過這也只能怪自己當初想的太美了，完全忘記還有熱血笨蛋賴一心此一絆腳石存在。

　　不過算了，反正只是兩隻小蟲子逃掉，雖然個性超差，不過不必太執著。沈洛年嘆了口氣想，幻精匕一指，澄黃炁矢在鑿齒攻擊到賴一心的前一刻，由後刺穿鑿齒的頭顱，賴一心被迎頭噴濺了一身溫熱腥臭的血液。

　　「啊，不好意思。」沈洛年語氣涼涼地道歉，但怎麼聽就是覺得他根本是故意的。

　　賴一心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沈洛年，越過屍體走向他，才正要開口說話，身體卻突然僵住。

　　鋪天蓋地而來的怨念、死氣以及種種不好的東西強力襲擊，連變體者們都忍不住發抖，身為普通人的士兵們也早已口吐白沫的昏過去。

　　沈洛年臉色難看的看向鑿齒的屍體，不、那已經不算屍體了，從某種程度來說，那已經是個「生物」。

　　太大意了。沈洛年緊張地看著那個「生物」，立刻把害怕到僵硬的賴一心拉到自己身後。

　　龍脈之地是所謂的極陽之地——僅僅在一般情況下。如果這裡曾經死過大量的人、聚集著大量的怨念，而好巧不巧地又在距離引爆點只差一步之遙時，又迎來一個充滿怨恨、不甘的靈魂……賓果！恭喜你抽到了一支下下籤。極陽之地即將變成極陰之地，這裡將誕生出不把生靈殺光絕不罷休的不死生物。

　　「洛…年……那是、什麼……」賴一心像是呼吸困難地問，而事實上他也真的覺得有點呼吸困難了，空氣中混雜著的怨念不斷從氣管向內侵蝕全身，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也被濃烈到快成實質的怨念刺的生疼。

　　「這個之後再解釋你趕快把瑋珊也帶進防護罩裡！」沈洛年表情緊繃地道，抽出了另一支幻精匕，擺出了警戒姿勢。

　　賴一心明智地閉上嘴，趕緊以公主抱的方式把癱坐在地上發抖的葉瑋珊抱進防護罩裡，當然，他也跟著一起進去了。

　　雖然他很想請沈洛年再製造更大型的防護罩把周圍的士兵們包進去，但先不說沈洛年能不能辦到，在這危險的時刻削弱自己的力量明顯是不智的，就算想出去把士兵拖進來，這舉動也與找死無異，更是在給沈洛年扯後腿。

　　沈洛年開始覺得奇怪，這個不死生物的忍耐力未免也太好了吧？周圍有許多昏死的人類，但它卻只是站在那裏……不死生物的執念不就是生命嗎？它為什麼不去試著奪取其他人的生命？沈洛年苦苦思考著。

　　不死生物聽起來很像是遊戲中死靈法師的業務範圍，但只有少數人知道不死生物其實就是一種蠱。拿普通人最耳熟能詳的蠱毒來解釋好了，上百隻毒蟲在容器纏鬥，活下來的那最後一隻毒蟲背負了其他蟲的毒液和不甘，就會化身成百毒之王的蠱毒。

　　對「活著」的渴望以及對「死亡」的不甘，這就是蠱的根本。

　　而那隻在沈洛年眼裡看起來很異常的不死生物卻開口了：「為什麼……為什麼您還沒有死？宗長！」

　　沈洛年的瞳孔猛然縮小。

　　他想起來了，要讓不死生物對「生」不再執著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替換掉它的執著，而很明顯的，現在站在他眼前的不死生物的執著是——

　　「如果您沒有死的話，那就由我來殺死您吧。」

　　他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