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灑落之地

章十三　保護一切的忍耐

　　過沒多久車子終於停了下來，沈洛年看看四周，一切景色還是跟他上次來的時候一樣：森林環繞著一片空地，空地上還留有建築物的痕跡，而那些斷垣殘壁早在許多年前就被移走了。

　　「感覺到什麼了嗎？」葉瑋珊突然問。

　　沈洛年不明白她為什這麼問，自己不用說當然能感覺到，但謝子泓和黃宗儒還沒變體，應該感覺不到呀。難道她是想試探嗎？

　　黃宗儒遲疑地回答：「好像有點陰森森的……」

　　「我也這麼覺得。我之前有來過一次，比上次來的時候更詭異……」謝子泓也馬上附和，入夜時氣溫本來就會驟降，但現在的溫度可比嚴冬，而更重要的是，他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心悸。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種不安的感覺……謝子泓手撫著胸口，心中那股喧鬧叫囂的強烈情感幾乎把他吞噬！但他還是能清楚地意識到，這情感並不來自於他。

　　這種情感……謝子泓忍不住顫慄，如同岩漿般熾熱的憤怒，宛若深淵般無法觸底的恨意，還有，像是千古不化的萬年玄冰ㄧ般，冰冷又刺骨的絕望……

　　「應該是錯覺吧？」賴一心歪頭笑道，神經大條如他完全沒有注意到謝子泓過於蒼白的臉色及額上薄薄的冷汗，他又說：「就算有，也應該是舒服的感覺啊。」

　　「嗯，這個地方山脈環抱，兩峰虛指，地脈左右而過，是個眾氣匯聚之地，對於修道者來說是極佳的環境。曾經有個古老的大家族就在這裡居住過，但後來因為妖怪肆虐，家族也近乎全滅，聽說只有一個小孩生存下來……」葉瑋珊背對著眾人，看著那塊荒蕪的空地近似喃喃自語地道，不過也因為是背對的姿勢，她並沒有注意到未來組員的不對勁。

　　而相較於葉、賴兩人的渾然不覺，沈洛年也清楚的感受到那股比泥漿還要濃稠的情緒，甚至比黃、謝兩人感覺到得更為強烈。

　　還以為是我自身的情緒……原來是慘死在此的怨魂的意念。沈洛年慘白著一張臉，畢竟憎恨憤怒可不是什麼好情感，不過雖然因為鳳凰的能力而對情緒加倍敏感，但身上的炁息卻能有效抵擋怨魂的精神侵蝕，葉、賴兩人之所以無法察覺可能就源自於此了。

　　「瑋珊，我……」們還是離開這裡吧。沈洛年還來不及說出口，往下的山道那側竟傳來一陣騷亂，兩名身穿白色襯衫，外披黑色外袍的青年，推開了駐守在外的士兵，大步朝這裡走來，士兵們手上雖然有武器，但這裡並不是戰場，他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幹甚麼？站住！」吳中尉厲聲道：「部隊正在演習，閒雜人等……」

　　「我們不是閒雜人，這次的排長是你嗎？」為首的那位男子遞出一張證件，表情高傲的令人生厭。

　　「咦？」吳中尉接過來看一下後，吃驚地說：「你們也是？那他們……」

　　「所以不關你的事了。」男子推開吳中尉，目光轉向賴一心問：「你們是白宗的？」

　　賴一心罕見地收起笑容，點頭說：「沒錯，我是白宗的賴一心，請教兩位是……？」

　　「李宗，我姓周、他姓郭。」回答完，周姓男子望望沈洛年五人，皺眉道：「都是小孩子嘛……沒你們的事了，全部都回家吧。」

　　「我不明白，這裡是分配給我們的地方。」賴一心睜大眼睛驚訝地說。

　　「因為我們倆本來有事情要忙，但現在又有空了。」周姓男子傲慢無禮地說：「而這地方一直都是我們李宗的，沒錯吧？這樣你們懂了嗎？」　　

　　才不是！這是沈宗的土地！沈洛年在內心尖叫，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在猛力叫囂，渴望把這兩個傲慢自大又無禮的人類撕碎蹂躪。

　　可是不行。就算凡界的環境已經不再對他造成阻礙，他還是不能殺了那兩個男人。

　　因為還有人在這裡。他的朋友們在這裡。

　　如果讓他們看到自己殺人的醜陋模樣，他們一定會離自己而去吧？

　　他已經受夠了孤獨。

　　所以，為了能繼續站在他們身旁、為了能跟他們看著同樣的風景，他會忍住殺戮的慾望及衝動，靜靜地在一旁看著葉瑋珊、賴一心跟對方爭執、糾纏、最後妥協，不做任何多餘的舉動。

——只求現在的生活能一直延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