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 人與妖的 界線
「她們遲到了。」眾人吃完後,隨口聊了幾句,葉瑋珊看著手錶,突然冒出這麼一句。
「可能是有事吧。」賴一心笑著回答:「她們之前不是很罕見地收了一個新人了嗎?大概是去接人吧。」
「啊,我也聽說過這件事。」葉瑋珊點點頭,接著轉頭面對沈洛年,開口道:「學弟不、洛年,既然以後都是自己人了,也不必這麼生疏,我們年紀都差不多,你可以直呼名字。」
沈洛年無所謂地點下頭,他其實並不是這麼有禮的人,但身為宗長禮儀指導是不可免的,而良好的態度有時候也可以避免一些無謂的爭端——當然,這是謝子泓教他的。
「說的沒錯!你以後就叫這傢伙色猴就好了。」張志文一手勾著侯添良的脖子,笑嘻嘻地說。
拉開張志文的手,侯添良也馬上反唇相譏:「幹!你才是色蚊子咧!」停頓了一下,他想起似乎漏掉了某一人,一雙賊眼溜溜地轉了轉,奸笑著把話題扯到別人身上,「然後啊,宗儒叫做無敵大!」
聞言,其餘三人皆好奇地看向黃宗儒,賴一心更直接問:「為什麼叫無敵大?是因為你的……很大嗎?」
黃宗儒的臉立刻漲得通紅,葉瑋珊更是忍不住惱怒地啐了一口,只有賴一心還是少根筋地好奇地看著黃宗儒。
為什麼要在公共場合談論這種事?沈洛年在心中嘆氣,好心地出言解救:「一心,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們所說的『她們』正帶著一個男人往這裡走來。」而且那男人的聲音還真是說不出的熟悉……嘖!他旁邊的女人太吵,害我都聽不清楚了。沈洛年不滿地想。
「咦!」賴一心發出驚訝的一聲,轉頭向葉瑋珊確認:「瑋珊?」
葉瑋珊閉上眼睛片刻,接著又睜開了眼,點頭,「不過那人該還沒有變體……洛年你是如何知道的呢?」
「聽聲音。」
「聲音?怎麼聽?」葉瑋珊狐疑地問,變體者的身體能力的確遠勝常人,但平平都是變體者,為什麼沈洛年能聽見,她卻聽不見呢?
「努力聽就聽的到了。」沈洛年敷衍地回答,他知道自己給出這種答案只會更令人心生懷疑,但在這種爛答案與直接告訴他們自己有仙狐血統,不管選多少次,他都會選爛答案。
果不其然,葉瑋珊微微皺起眉,但出乎沈洛年意料之外的是,葉瑋珊並沒有追問下去,看來是考慮到他與她之間的關係還沒有熟稔到一定程度。
「瑋珊、一心!」穿著清涼的金髮女子粗魯地推開了包廂的門,如旋風般衝進來,隨便把背包往桌子上一丟,接著一屁股坐下,「我們帶了新人來喔!我記得好像跟你們同校。」
「那麼,新人和奇雅人呢?」葉瑋珊的唇角泛起一絲無奈的笑,她想瑪蓮大概又把人丟下,然後自己急急忙忙地跑過來了吧?
「在這裡。」留著一頭烏黑削薄短髮的冷漠女性回答,而站在她身邊的是、是……謝子泓。
他正愣愣地看著沈洛年的長髮——被賴一心用玫瑰巧妙地固定成馬尾——表情一臉複雜。
「子泓!你也打算加入道武門啊?」侯添良興奮地問。
謝子泓停頓了一下,接著轉向侯添良微笑點頭。
「咦?子泓你又換了染髮劑啊?這次還戴了隱形眼鏡呢!不過那顏色還不錯看就是了。」上下打量了許久,張志文評論道。
在一個禮拜前還是深啡色的凌亂髮絲褪成栗色,而原本漆黑深沉的眼珠則變成如琉璃般乾淨澄澈的碧綠色,在昏黃的燈光下倒映出熠熠光芒。
「那是他原本的髮色以及瞳色。」沈洛年代替謝子泓淡淡地解釋。
「所以說子泓是混血兒囉?」賴一心看著對方偏向西方人的臉孔問道。
「嗯,遺傳自我祖父。」謝子泓大方承認,他一向自傲於自己的血統,尤其是這對如陽光照耀下波光瀲豔的湖面的眸子,沈洛年曾經稱讚過它們「很美」。
「要聊天等以後再聊。」瑪蓮不耐煩地打岔,「一心,哪個是你說的徒手殺妖的猛漢啊?」
「他。」賴一心笑笑地比出一根食指指著沈洛年,他正低聲地質問著剛坐到他旁邊來、笑得一臉春風和煦的謝子泓。
看到眼前的人與自己的想像大相逕庭,瑪蓮忍不住驚詫出聲,很沒禮貌地指著沈洛年的鼻子大聲嚷嚷:「他!?一心你不是在唬爛我吧?那個娘娘腔有這麼強嗎?」
聞言,沈洛年不禁皺眉。
還真是個愚蠢且膚淺的女人啊,從外表怎麼可能看得出實力?
最後,瑪蓮毫不客氣地下結論:「而且不只臉長得像女人,身材也很像女人……整體來看,根本是個十四歲的小女生吧!」
碰!
「妳到底說夠了沒有啊?淨往人家痛處踩,妳以為這樣很好玩嗎?」沈洛年一隻手撐在桌面上,另一隻手則不帶絲毫力道地放在瑪蓮的頸上,臉上掛著令人心動的溫柔微笑,他輕輕柔柔地說。
長相像女人這點他早就認命了,別人拿這點來嘲諷他他也不會特別生氣,但拿身高來做文章,可就觸他逆鱗了。
仙狐族算是壽命蠻長的種族,但在其他具有相同壽命的種族中,她們的生長週期卻非常奇特——在十四歲前生長速度跟人類一致,但在之後就會傾向畢方、窮奇等仙獸族群那緩慢的發育。
沈洛年當然也繼承了這點,從十四歲那年起他的外表就沒什麼變化了。
每當站在同齡的孩子中,他就會深深地感受到這一點——他所重視的親人會年老、會死去,而他會維持這模樣好幾十年甚至百年。
雖然很天真、也很不符合他「前任殺手」的身分,但他還是希望這件事永遠不要發生。
畢竟他還是個孩子、只是個孩子。即使在日常生活中表現的與一般人無異,也無法抹消他在很多方面上都只是個懵懂無知的稚兒。
所以如同稚兒的他也只能用這種幼稚的行為來試圖減緩他心中的恐懼。
「洛!」
謝子泓焦急地喊著他的名,但他仍不為所動,慢慢收緊手掌,微笑看著瑪蓮從一開始妄圖用蠻力扳開自己的手,接著驚愕地發現無用後改用上了炁,最後臉色發白的、雙手垂軟在身體兩側。
「沈洛年你鬧夠了沒有!」
啪!
他被賞了一個巴掌。力道大的使他的頭偏向一邊,但白嫩的臉上卻沒有紅腫的痕跡。
沈洛年如同被澆了一大桶冷水,怒火瞬間熄滅,他漠然地鬆開手,讓瑪蓮順應著地心引力癱軟地跪在地板上,不住地痛苦乾咳。
「你也太過分了吧!瑪蓮雖然說話很直,但並沒有惡意啊!」跪在瑪蓮身邊、拍撫她的背的奇雅對沈洛年怒目而視。
「我當然知道她沒有惡意。」真正有惡意的人是會掛著虛假的笑容面具對你阿諛奉承,一轉頭就變臉,痛罵、詛咒你的人,「只不過是警告她『表面所見不等於真實』罷了。」一反剛才溫和卻致命的模樣,沈洛年露出冰冷、惡意的微笑,「好啦,接下來要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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