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灑落之地

章十七　屍兵器‧反蝕‧祭品

　　「唔…真是有夠丟臉的……」一面揉著眼睛，一面順著樓梯爬上五樓，沈洛年無精打采的歎道。

　　自己一個大男人被另一個男人抱住，還趴在他懷裡哭已經夠丟臉了，竟然還被一大堆人圍觀！

　　一回想起周圍的士兵在醒來後就開始歡呼、吹口哨的景象，沈洛年就忍不住想殺人滅口，要不是謝子泓一直死命抱住他，他早就衝出去砍人了！……雖然說有問題的其實是那個竟然掙脫不了普通人的半妖就是了。

　　「喲！洛年你終於回來了啊！」

　　走進家門，映入眼簾的是正慵懶地躺在沙發上的懷真。

　　「懷真？混沌原息又用完了嗎？」沈洛年問，上次只需要一個禮拜就能完成煉化，這次卻拖到了第九天，是被什麼事耽擱了嗎？

　　「嗯，不過最主要是來安慰你。」懷真微笑。

　　「安慰？」沈洛年疑惑地重複，接著馬上變了臉色：「等等！你該不會全部都……」

　　「都看到了喲！唉呀唉呀，你的戀人可真是個好男人啊！緊緊的抱住……討厭啦！看的都令人害羞起來啦！」懷真惡趣味地做出環抱的動作，滿意地看到沈洛年氣到說不出話來的模樣，這才擺出嚴肅的模樣改口道：「好啦，剛剛只是開玩笑的啦！現在來說一點正經事吧……那個旱魃是怎麼回事？明明沒看到闇靈的修練者啊！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

　　「闇靈……那個禁忌的玄靈嗎？雖然不是很清楚玄靈的事，但那個不是人工製造的，而是算一種天然生成的蠱，西方人的都稱之為不死生物。」沈洛年先是皺著眉回想，再來才流暢的解釋道。

　　「蠱？」

　　「嗯，動物蠱，在我們這宗又稱屍兵器，是縛妖派相當擅長的咒術。」

　　「縛妖派不是應該用心神控制住妖怪嗎？」

　　「那是以前。仙凡分離後，妖怪變得愈來愈少，想要不讓宗派沒落就必須研究出新方法，而所謂的新方法也就是利用虐殺的方式讓生靈產生出怨念，這樣一來靈魂會繼續附著在屍體上進而造成屍變，接下來才是跟古法一樣的——精智力的比拚。這個有優點也有缺點：優點是屍兵器還具有一定程度的靈智，你只要下命令就好了，不需要操縱它的動作，而且也因為是屍體，不需要顧忌它能承受多少炁息，當然想灌少少的炁息，讓大部分的炁息都保存在本體也行；但缺點也有很多，只要一直吸收怨念它就會進化，精智力啊肉體能力甚麼的都會大增，到時候反而是主人被控制，而且屍兵器一旦被打壞，裡面的炁息就無法再回收。」沈洛年也仿效懷真，在對面的沙發躺下來。

　　「人類真的好變態喔！竟然用屍體來做武器。」懷真噘嘴道。

　　「變態的大概只有我們這一族而已吧？縛妖派的其他宗發現我們做的『好事』後，就聯手把我們逐出道武門了。」

　　「為什麼要逐？雖然聽起來很殘忍，但那又不是殺人類。」懷真一針見血地指出重點。

　　沒錯，只要不威脅到自身就甚麼都好，人類是相當自私自利的種族……不，其實不只人類，就連某些妖族都相當自私，會為了族人而不惜屠殺外族。

　　「一開始是沒有，但後來的確就把歪腦筋動到人類的頭上了。」沈洛年攤手。

　　「那個叫……珠翠的就是？」懷真不很確定地說。

　　「不，她是祭品。」眼神暗了暗，沈洛年露出悲傷的表情低聲說。

　　「祭品？」

　　「在最初比拚精智力的時候，如果施術者敗下陣來，蠱就會開始發狂，發狂的蠱是相當不好對付的……會四處亂破壞東西和殺人，所以為了安撫住它，就必須貢獻出生命。」

　　就像是術者為了避免咒術反蝕會準備稻草人或紙偶那樣，珠翠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而從人口黑市買來的。

　　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的咒術沒有失敗的話，珠翠就不會死了！

　　沈洛年想，只要他還活著，他大概會永遠懊悔這一件事吧。

　　「低靈智的不行嗎？」

　　對懷真突如其來的問題愣住，沈洛年頓了頓後才回答：「蠱有自己的意志，只會接受跟自己生前相同位階的生命……或許是想回到過去吧。」說完，他露出意味不明的諷刺微笑。

　　屍兵器的執著說到底不就是種渴望。渴望再次擁有生命，渴望能回到原本正常的肉體。

　　所以屍兵器的殺性才會如此重，妄想用別人的生命力來填補自己缺失的，卻剛好正中施術者的下懷——毫無理由的殺戮會帶來怨念，而怨念就是屍兵器的最好補品。

　　而最悲哀的是，屍兵器其實也知道這樣做並不能改變什麼，只能任由殺人的罪惡感以及獲知無法達成願望的絕望感將自己往深淵一步步推入而已。

　　就這點看來，李宗把像沈宗這樣充滿心理變態的宗派滅掉，沈洛年是非常之贊成的。

　　但偏偏他們連無關者也一起殺掉了。這就是他無法原諒他們的地方。

　　「唔？」懷真不懂的歪頭，接著露出挫折的表情大叫起來：「啊——雖然不太懂，但是你的心情好像變得更糟了！可惡！早知道就不提旱魃的事了啦！」

　　沈洛年驚訝地「咦」了一聲，原來懷真真的有打算安慰人呀？

　　「算了！既然這樣就用KISS來安慰你了！順便吸取渾沌原息！」懷真猛然撲向沈洛年，手與手十指相扣壓在沙發上，一張臉就要湊上去。

　　「哇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沈洛年忍不住發出悲鳴，死命地掙扎，卻悲慘地發現懷真的手紋風不動根本掙脫不了，只能更用力地大聲尖叫，希望有人能夠來救他。

　　啪嗒啪嗒。有人在樓梯間跑步的聲音。

　　接著——

　　磅！沈商山用力地打開大門，力道大的天花板上的灰塵都被震落。

　　「壞女人走開！！不准動我家洛年！！」沈商山豪氣萬千地怒吼一聲後，短暫定格了幾秒，接著改為指著沈洛年大叫：「欸欸欸洛年你的頭髮！！！怎麼剪掉了嗚嗚嗚嗚！！！！」這下換成沈商山在悲鳴了。

　　我錯了，還是不要有人來比較好。沈洛年萬分頭痛地想，有點拿不準是要先叫懷真從他身上下來，還是叫自家叔叔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