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輝灑落之地

章三十八　汙損之花

　　「巧雯，妳做的太過了。」

　　劉巧雯回過頭，白玄藍正蹙眉著望著她，深琥珀色的眼眸盛滿對年輕半仙狐的憐惜。

　　她嘆了口氣，抹去臉上的笑意，挽著白玄藍的手，將對方帶到遠處。

　　「藍姊，是妳太輕信了。沈洛年可是那個沈宗的人，你我都知道沈宗是什麼樣的宗派。」她低聲說。

　　這個世界擁有黑暗的一面，而他們是其中最為汙穢的存在。

　　純潔無瑕的蓮花無法在這塊泥沼生長，只有汙損之花能在這裡綻放。

　　「他只是個孩子。」白玄藍不贊同地說。

　　「他在那待了十年，不可能只是一個孩子，更何況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接近瑋珊他們是為了什麼目的。」

　　「洛年並沒有要求過他們什麼，甚至總是我們在要求他！」白玄藍動怒了。

　　劉巧雯又嘆了口氣，她的宗長就是這樣，雖然乍看之下溫柔到可算是怯懦了，但遇到孩子的事時，態度又會變得非常強硬。

　　「我知道，但他是基於什麼理由呢？利益嗎？朋友嗎？但不管怎樣，這都代表白宗和他綁在一起了。」

　　「妳……是什麼意思？巧雯？」

　　「意思是，如果李宗想對付沈洛年，他們可能會連白宗也一起下手。」

　　聞言，白玄藍沉下臉，「就算李宗有政府支持，也不敢做到那地步的，更何況政府不會支持這麼荒謬的事。」

　　「但加上總門就不同了。」劉巧雯嚴肅地說。

　　「總門？」白玄藍看起來有點迷惑，「的確是聽聞大陸那邊找到了總門後人……」但這跟這件事有什麼關聯嗎？

　　「原因不明，但沈宗滅門似乎就是總門的中樞——狄宗一手策畫的。這七年來李宗沒有嘗試對沈洛年動手，也是因為狄宗當時正積極擴張、無法顧及到其他事，他們不敢在沒有任何後援的情況下冒險。」

　　這段話說完，兩人一時相對無言。片刻後，白玄藍開口了。

　　「巧雯，妳為什麼知道的這麼多？」她小心翼翼地問：「我知道妳認識李宗長的兒子，但應該不會知道得如此詳細。」這畢竟是李宗的機密，不可能如此輕易地洩漏給外人。

　　劉巧雯僵了一下，順手把瀏海挽到耳後，一臉複雜地回答：「是沈商山。」

　　「洛年的叔叔？」白玄藍訝異，「真沒想到……」

　　「是啊，一個深藏不露的男人。」

　　對他的第一印象是個天真無邪的男人，但卻有著超越自己的手段和深沉的心機。

　　「不可以對洛年出手喔。」男人笑著說。

　　在那一刻，她如墜冰窖，感覺全身血液都被凍住了；但下一刻又只感覺心臟在耳邊激烈鼓動，有棋逢敵手的興奮之感。

　　不，說不定他還認為我不夠格呢……

　　「這個反應是……」向前傾身，白玄藍由下而上地望著劉巧雯，笑容依然溫婉，但在劉巧雯眼中卻多出一分狡黠，「愛上人家了？」

　　「怎麼可能，」她無奈笑道：「危險的男人的確很有魅力……但還是危險。」而且她合理懷疑，這些年來李宗之所以不敢對沈洛年出手，沈商山占了很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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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出來——」謝子泓走在森林小徑上呼喚著。

　　這狀況已經持續一個小時了，沈洛年躲進林子裡，而他苦苦找尋。期間，白宗的同伴們也進來幫忙過，但不管是炁息還是肉眼搜索都無法發現褐髮半仙狐的蹤影。到後來，愛鬧的瑪蓮和鬼靈精怪的張志文乾脆放棄正統方法，改用另一種使謝子泓啼笑皆非的手段——激將法。

　　「你的眼眸如巴格達的星空般璀璨，只消一眼就深深擄獲我的心；你的……」

　　「女人臉！沈洛年是女人臉！」

　　嗯……志文說的算是激將嗎？比起生氣，我覺得洛應該會先被噁心死吧？謝子泓望著眼前的鬧劇，天馬行空地胡亂猜測著。

　　“主人、主人。”稚嫩的童音在腦海中響起。

　　謝子泓頓了一下，接著露出溫柔地笑，問道：“怎麼啦，漓風？”

　　“主人的朋友最好閉上嘴喔，不然會有生命危險。”

　　“我也這麼覺得……可是，我們打算逼出洛。”

　　“這樣不行啦！”明明知道漓風還不具人形，謝子泓的腦還中還是清晰浮現一個可愛小孩拚命搖頭，“小流跟我說夫人氣炸了呢！還露出非常、非常可怕的表情！”

　　夫…人…？是指洛嗎？他有些汗顏地想，不、不對……

　　“你說流燄剛剛跟你說話？”

　　“對啊，因為我們是雙生嘛！不過我剛剛問他在哪裡，他竟然不告訴我！大概是夫人讓他不要說的吧。”

　　原來如此。但這個訊息好像也沒什麼用呢……

　　突然，漓風輕輕地「啊」了一聲，說：“小流說，其實夫人也想跟主人說話呢，只是因為有其他人在場，夫人又害羞……主人要不要把其他人趕走？”

　　真的是因為害羞嗎？謝子泓覺得自己的武器實在是該好好充實一下字彙了。

　　不過也只能這樣了。他悄悄地嘆了口氣，隨即又勾起一抹微笑，走到正寵溺地看著瑪蓮和張志文的白玄藍身旁。

　　「宗長，你們先回去吧，洛說不定也回去了。」謝子泓淺笑著建議，「一直讓你們在這裡找人，實在是很不好意思呢。」

　　「沈洛年已經回去」這話當然是騙人的，但他有說了「說不定」，所以也不算是騙人。

　　「『你們』……那子泓你呢？」白玄藍轉頭注視著綠眸少年，琥珀色的雙眸有著憂慮。

　　「我打算再留一下，畢竟也不確定洛是不是真的回去了。」大約了解面前鵝黃色捲髮的溫柔少婦有著什麼樣的脾性，謝子泓又說了些話安撫：「別擔心，飛狼們才剛離開，原型妖一時之間也來不及聚集，我在這裡不會有事。」

　　「說的也是，瞧我糊塗了。」白玄藍地困窘地笑了，接著又偏著頭，打趣地說道：「但還是要注意，不要約會約太晚了。」

　　欸？謝子泓愣住。宗長是不是誤會了？而且還知道洛其實沒有離開……

　　或許是他神經過敏，他似乎聽見沈洛年低低地罵了一句：「媽的，誰要跟他約會！」

　　「宗長……」謝子泓無奈地抗議著，說是抗議，但力度卻跟小貓撓毛球般無力。

　　「呵，我是開玩笑的。」白玄藍掩嘴輕笑說：「洛年應該是要找你談有關總門的事，剛好白宗也要為這件事開會，就不打擾你們了。」說完，她的手搭上不知從何時就站在這的黃齊的手臂上，高高興興地步向人群。

　　「你嬌嫩欲滴的唇是這世上最甜美的毒藥，讓……」

　　啪、啪、啪！白玄藍微笑著打斷了張志文的獨角戲，「各位，該準備回去了。等一下還要繼續聚會呢。」

　　「欸？」侯添良發出疑惑的單音，問：「不管洛年了嗎？而且早上不是才開過？」

　　「因為李宗已經開始在催促、要求我們給出回復了……嗯，詳細情形回去再說。」白玄藍接著道：「至於洛年，我只能說妨礙別人談戀愛會被馬踢，我們還是趕快離開吧。」

　　「咦咦！？」

　　「宗長說的是真的嗎……？」

　　「嘖嘖，依洛年的個性，這也不是不可能啊！」

　　這還真是……謝子泓無奈地看著眼前的人群興奮交談，雖然一瞬間是真的愣住了，但驚嚇感一過去，他馬上就理解了這些話是為了轉移葉瑋珊等人的注意力，畢竟一聽到自己要留下來和洛單獨談話，某些好奇心旺盛的傢伙一定會在事後纏著問，不過洛要說的有關總門的事可沒辦法傳出去啊——雖說無法肯定對方要說的一定就是總門的事就是了。

　　他看著眾人乘著車離去，接著轉過身，對著正前方的樹上說：「洛，你該下來了吧？」